阿翎

迟春.二

凌妙妙深呼吸，希望这种方法可以让自己平静下来。

目前的处境十分不利，在时间紧迫十分有限的情况下掉进了这个不知名的裂谷之中，并且考察了周围的情况，显然徒手爬上去不切合实际，也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物件——她陷入了死局。

只有唯一一种办法可以解决目前的死局。凌妙妙把目光投向了裂谷之中除了空气之外唯一的其他物体——那个被封印了的“怪物”。

一旁被她成为“怪兽”的少年正安安静静地靠在岩壁上闭目小憩，似乎完全没有很在意她。

尽管没有十足的把握，凌妙妙还是鼓足了勇气尝试去和他交涉。

黑暗中的慕声静静听着少女的倾诉，并没有给出一点回应。

等着少女说完话沉默了许久，他才懒懒掀眸，借助黑暗凭着凌妙妙看不见他，贪婪地用眼神描摹她的轮廓。

许久，凌妙妙甚至有些恼于他的无理取闹，才听见少年轻佻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想要我帮你，当然可以，不过你也要清楚，我不可能平白无故帮助你——更何况我还要费力挣脱这封印。”

凌妙妙心中雀跃了一下，攥紧拳头，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声音问他：“有什么条件？”

少年自黑暗中走出，铁链撞击在一起哐啷作响。他抬眼盯着她，凌妙妙一愣，那是一双含了水的黑眸，极其好看，极尽温柔。

“三个条件，第一，在这里陪我三天；第二，把你藏着的红糖馒头给我吃；至于第三，我还没想好。”

“如果要是担心我会耍赖，欢迎拒绝我的请求，毕竟我也不想浪费体力冲破封印，再去帮你解决那些麻烦的蝼蚁。”

凌妙妙一怔，她确实有在掂量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目前她身上只有最后一红糖馒头，她携带的干粮只剩这一个了。

“我要怎么相信你？”凌妙妙朝慕声问，少年满不在乎斜睨她一眼，“爱信不信。”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半晌又出声：“过来。”

凌妙妙将信将疑朝他走进，不料他突然转身拽住了她的左手。

她的左手被他的右手拽住举起，低头可以看见两只铁环碰撞在一起，慕声敛眸低吟了一句，两只铁环轻轻亮了一下。慕声抬眸讥讽朝她笑了笑等她反应。

左右也无他法，凌妙妙从贴身衣物的夹层之间取出包着红糖馒头的油纸。因为挤压馒头已经被压扁了，红糖也溢出来。慕声毫不在乎直接一口吞下。

瞧着他那副孩子气拼命往嘴里塞馒头的样子，凌妙妙倒是觉得眼熟搞笑得很。

却不知狼狈吞咽的人悄悄红了眼。

慕声满足吃完了那个红糖馒头，凌妙妙的肚子适时咕咕叫了起来。

她寻了一处平整凉快的地方，顺着墙烤虾闭上眼睛细细盘算着。比起饥饿感，困意更快占据了上风。

她还做了个梦，梦里没有连天的战火，没有流离失所的难民，她和父亲母亲在一起快乐生活，遇到了一位良人。他们一见钟情准备成婚。

可就在成婚的这一天，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突然狂风大作惊雷滚滚。闪电张牙舞爪像是恐吓但又更像是示威。熊熊大火吞噬着一切，那位“良人”一刀劈开挡在她身前的父母，接着对着还未取下凤冠的她举起了尚在滴血的剑。

凌妙妙从梦中惊醒，头顶之前微弱的光完全消失，想来外面已经是黑夜了。饥饿感席卷而来眼前一黑。她摸索着墙壁勉力站起，才反应过来刚刚那是梦。

不远处的亮光跳跃，她支撑着向黑暗中的光亮靠近，逐渐看清，慕声拿着一根木棍串了一只鸡在火光上不断匀速缓慢旋转，她仿佛可以看见鸡皮冒着滋滋油光。

瞧见了她，慕声挑了挑眉。火光给少年冷色的脸添上了些温度，有些他在这里等了她很久的错觉。

“饿了？来吃。”

凌妙妙挨着慕声坐下，大口啃着这简略版的烤鸡。啃了半只缓过神来，鼻头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而下。

她没有声张，吃着含着眼泪的烤鸡，耳边是慕声后知后觉的冷言解释。

她竟然离谱得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慕声发了会呆，觉得刚才自己的解释会不会太过分伤到她，侧首朝她望去，恰好看见少女脸颊划过一滴泪，顿时整愣住了。

她哭了，这是慕声万万没想到的。原本只是出于思念郁积和害怕她察觉的警觉和她说只是怕她死了承诺无法完成自己也会遭到反噬而已，却没想到她掉了眼泪。

果然只要她一哭慕声就毫无办法束手就擒。

他伸出手，铁链哗啦作响。

凌妙妙只听到身旁铁链的响声，接着冰凉凉的触感自脸颊传来。

她转过，对上慕声冷漠讥讽的黑眸。双眸氤氲着水汽，遮不住里面的不屑和方才慌乱闪过的疼惜。

短暂的慌乱之后，两人恢复了正常，该吃吃该发呆发呆。直到结束休息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凌妙妙回味着梦里的场景，她很疑惑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也很疑惑慕声的烤鸡从何而来，既然有烤鸡为什么还要吃她的红糖馒头。

慕声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只借用黑夜给他的机会，目光贪婪地停留着凌妙妙身上。

真是，太好了。

又见到你了。